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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听大阴谋

    评分:
    0.0很差

    分类:悬疑片美国1974

    主演:吉恩·哈克曼  约翰·凯泽尔  艾伦·加菲尔德  弗雷德里克·福瑞斯特  辛迪·威廉姆斯  迈克尔·希金斯  伊丽莎白·麦克雷  特瑞·加尔  哈里森·福特  马克·惠勒  罗伯特·希尔兹  罗伯特·杜瓦尔  吉安-卡洛·科波拉  拉蒙·比厄里  比利·迪·威廉姆斯   

    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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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哈里·考尔(吉恩·哈克曼GeneHackman饰)在旧金山开了一家侦探公司,他最近的一单生意是去窃听一对男女的对话。他精心地在一个广场附近布下层层的窃听装置,来捕捉这对男女所说的每一句话。窃听进...

     长篇影评

     1 ) 有人在看着你(座架及科波拉的技术批判)

    前段时间无意翻起戛纳史,发现在《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1979年)之前的1974年,科波拉就已凭借着《对话》(The Conversation,豆瓣译作《窃听大阴谋》)登顶戛纳。然而,相对于《教父》三部曲和《启示录》,人们对它的接受显得冷清太多。在我看来,这部片无疑是深刻而有趣的,它触碰到了筑居于现代科技之上的当代社会中人的悲剧性命运,甚至可以作为《启示录》的前史或基座而进入我们的阐述视野。

    在《对话》中,主人公Mr Harry Caul首先被呈现为一个典型的现代性游魂。作为旧金山精英级的私人侦探(被竞争对手称为西海岸乃至全国最好的窃听专家),他沉稳、谨慎,惯于不动声色、不露痕迹——这当然是其赖以生存的职业素养。与此同时,他偏执狂般地将其工作逻辑引向了日常生活:独居,并拒绝告诉任何人家中的电话,拒绝向情人透露自己生活与工作的任何信息......他似乎掌控了一切,但显然又陷身于更深的异化之中:他掌控着精巧的监听技术,却以一种反向的姿态证明了它的不可掌控,并顺从于它对自己私密空间的入侵。

    Harry Caul (Gene Hackman,1972年凭《法国贩毒网》获奥斯卡影帝)

    但如果仅停留于此,那这部影片就只是一种老调重弹的现代性批判,boring and mediocre。但我们的老朋友科波拉同学是一位文艺青年,于是他带我们看到了Caul道德世界的苏醒,也就看到了歧出、悬疑和动荡不安。

    经典的铁轨场景,象征着纷乱与歧出,也象征着主人公潜在的另一种选择

    Caul的道德动机主要来源于虔敬的天主教信仰。在故事中,他受雇监听Ann和她的情夫Marc,雇主正是Ann的丈夫。很快,Marc对Ann说的一句话攫住了他,M说,“如果有机会他就会杀了我们”。要知道Caul原来是混纽约圈的,后来因为自己的监听导致他人的死亡,于是远走旧金山。即使如此,负罪感仍如影随形,所以他听完这句话就去教堂做忏悔了。

    担心纽约悲剧重演,Caul决定不把录音带交给雇主,但这次他正面遭遇了自身在监控时代的无能无力:Meredith,一个歌舞女郎,同时也是雇主的间谍,在睡了Caul之后把录音带拿走了;而在此之前,窃听界的竞争对手Moran通过送给Caul的钢笔窃听到了他情感上的脆弱和迷惘。后面我们将会看到这里其实预示了Caul的结局:一旦他的世界图景出现了动摇或裂缝,那么他将由主动态变为被动态,被自己此前构筑并信奉的那套逻辑吞噬。

    Caul的寂寞,整个镜头段落的构图、布光和场面调度都简洁而高效

    被Meredith引诱的那晚,Caul梦到了Ann,在浓雾中追逐着她说:“我恐惧的并非死亡,而是谋杀”。于是他赶到Ann与Marc约定的酒店,进入旁边的房间开始监听——直到此时他唯一能够依赖的还是监听,他始终在延宕做出道德决断,延宕采取切实的行动。所以科波拉同学要讲的始终是人物内在的心理冲突,而不是一部动作主导的(action-packed)悬疑片。

    “我恐惧的并非死亡,而是谋杀”

    在酒店中,Caul隔着阳台玻璃模糊地看到Ann被杀害。惊恐的他潜入那个房间后没有发现任何杀戮的痕迹,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像是没有任何人来过。直到他打开马桶盖,看到腥红的血液涌出来……

    赶到雇主的办公楼后,他发现Ann和Marc依然活着,而报纸头条登载着雇主车祸死亡的新闻(所以我们或许应该将酒店这段视为精神分裂者Caul的幻觉)。显然,被谋杀的并非妻子与情人而是丈夫,而此前那句“如果有机会他就会杀了我们”只不过是谋杀者的自我赋权——他们必须以“你死我活”的逻辑来为自己的谋杀行为寻找合理性。

    回到家的Caul很快接到电话,称新的董事长Ann已经洞悉一切,并将一直监听他。随后,电话那端传来Caul独自在家吹萨克斯的音乐声。影片的最后,Caul拆了全家也找不到监听器,于是他坐下来继续吹萨克斯。

    主体性崩坏后的废墟,Caul的音乐成为了自我的挽歌

    于是我们想起来他曾经骗情人说自己是音乐家,只是当他真的一无所有、只剩下心爱的萨克斯管的时候,他究竟是解脱了还是成为了(曾经的)自我的献祭呢?

    这个场景也让人想起俄狄浦斯王:成功回答了斯芬克斯之谜的他标志着人类理性的高度,却无可逃脱地走向了弑父娶母的既定命运,其后他戳瞎自己的双眼并自我放逐;而Caul也一度标志着监控体系——现代工具理性的杰作——的高度,却最终成为它的祭品。他能监听一切,却无法让自己免于监听。

    在这里,我们或许还会突然想起这一反身指涉的动作在影片开始的那个三分多钟的长镜头中就已经先行出场了:先是俯拍广场上的人群,随后镜头缓缓拉近,最后竟然聚焦并开始追踪Caul。这是一个极富监控意味的镜头,昭示着我们每个人——当然包括Caul——的命运。

    有人在看着你

    影片的结尾同样意味着一个海德格尔式的“座架”(Ge-stell)时刻。在1953年的《技术的追问》一文中,海德格尔回答了技术时代的人是否仍具有可能性的问题。对于海德格尔来说,所谓座架体验正来自于人以反身指涉的姿态、意识到在现代科技中自身更其源始的被促逼与被摆置状态的那一瞬间。《对话》结尾处的Caul正处于这样一个瞬间。

    然而,海德格尔同样指出,座架并非意味着某种黄昏般的命运,恰恰相反,当我们追问技术的本质、并意识到使我们自身也陷身其中的促逼即座架之际,我们迎来了命运地开放性——自由。换而言之,当我们意识到自身自由本质的被褫夺,我们便已然重新逗留在命运的开放领域了。这也正是海德格尔反复引用荷尔德林这句诗的意涵所在:

    但哪里有危险/哪里也生救渡

    《对话》戛然而止,没有告诉我们Caul将如何从废墟出发重返自由。也许,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将五年后的《现代启示录》视为科波拉的答案。如果说《对话》以异常冷峻的镜头语言暴露了个体在现代监控体系中的孤立无援,那么《现代启示录》则构成对现代性的烈性反抗。

    (本文已发表于电影公众号“桃桃淘电影”,2017.03.19,发表时有删改)

     2 ) 电影声音教科书的拉片笔记(第一场)

    大学的时候,为了完成作业做过一次粗糙的拉片。结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看电影都像写作业那么痛苦。再次尝试拉片,也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这部风格明显来源于欧洲新浪潮,具有实验精神的电影,值得通过拉片的方式去观赏它。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部电影的时代,具有高度指向性的麦克风和超长焦距镜头已经出现,导演得以运用这些新的艺术手法,来表达内容和观念。

     3 ) 《对话》电影剧本

    《对话》电影剧本

    文/〔美国〕弗·福·科波拉

    译/张奉奎、劳里

    1974年,继《巴顿》、《教父》获金像奖后,三十五岁的科波拉完成了两部重要作品:一部是荣获法国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对话》;一部是荣获美国七项金像奖的影片《教父二集》。科波拉是用“两只手”拍片的,一手拍出了《教父》这样耸动视听的影片,一手拍出了《对话》这样具有个人特色的影片。当然,科波拉的期望是使自己创作活动的两极能够日趋一致:影片《现代启示录》(本刊前身《电影艺术译丛》在1980年第3期曾刊登过剧本)是这种倾向的体现。为了更全面地了解科波拉的创作,我们根据电影文学本,并参照影片完成台本介绍影片《对话》,凡两者之间有重大差别的地方,均加以注明,以便了解作者在拍摄时反复推敲的精神。

    为了了解美国影评家对影片《对话》的不同评论,我们在刊登科波拉本人谈话的同时,还刊登了《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一书作者撰写的评析文章《“私下的对话”》,供读者参考。

    ——编者

    [化入]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中景。一伙街头乐师在公园里张罗出一片场地,准备演节目。乐器有单簧管、拉管、班卓琴,萨克斯管和小号。他们身穿丝绒和绸缎拼凑成的老式军装,头戴奇形怪状的帽子。此刻还没有招引来多少围观者。有位乐师摘下头上的高筒礼帽,倒放在地上,并向帽筒里扔了一把硬币、几张钞票。接着,他们便吹吹打打起来,演奏一段爵士乐,那是根据流行歌曲《红色的知更鸟》改编的器乐曲。

    俯摄全景。12月的旧金山。团结广场以及周围的商业区。欢庆圣诞节的彩灯已经张挂起来,一到下午三四点钟便相映争艳。现在正是午餐时间,街上行人熙来攘往,除了买东西的人之外,还有一大批上街吃午饭的办公室职员。

    片名及演职员表的字幕迭印在这个全景场面上。开始用变焦镜头非常缓慢地朝公园变近。变焦完成,字幕同时结束,镜头逼近到一名哑剧演员的近景。这人年纪尚轻,那身打扮象军乐队的击鼓手。他在比划着,学公园里一些行人的步态举止。被学的人倒毫无察觉,他的摹仿引起周围几个人的注意。他学得维妙维肖,常常博得围观者鼓掌叫好。

    近景。乐师们在演奏。其中有一位放下乐器,跳起踢跶舞来。

    大近景。跳着踢跶舞的脚在帽子附近踩着有板有眼的点子。

    哑剧演员。这时他正在摹仿一位颤颤巍巍慢慢踱步的中年人,学得动作准确,而且目标明确。他做了一个手里端个杯子喝咖啡的动作。

    镜头移向被摹仿的人:这人外观平常,年纪四十五六岁,上唇留一撮小胡子,衣着干净,款式显然过时,走起路来慢而颠簸。他正端着外面垫着纸口袋的一只热气腾腾的纸杯,一口接一口地喝咖啡。这人叫哈里·考尔。

    乐师们在演奏,萨克斯管独奏出一段凄厉的旋律,听者无不动容,特别是哈里,他驻足欣赏,音乐转入《红色的知更鸟》最后一段的合奏。

    一对青年男女从哈里跟前走过,一时间挡住了哈里。那女的二十出头,稚气未脱,十分可爱。她把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以抵御下午料峭冬雾的侵袭。她叫安,她紧紧地挽住了一位青年男子的胳膊。那人服饰淡雅,梳理得干干净净,二十六岁左右,外貌和蔼可亲,他叫马克。他们俩走到围观者中间。

    安(哼着《红色的知更鸟》的歌词):“快醒醒,快醒醒,你这磕睡虫,起来吧,起来吧,赶紧快起床……”

    镜头环绕人群摇拍:有人在听演唱,有人走过。表情漠然的哈里·考尔也多次进入画面。我们如果注意到其中的个别人,就能听到他们说话的片言只语:

    安(唱):“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一位男青年:你打算去看……

    一位妇女:真的,他们俩都要来,我想,我得告诉……

    镜头又回到安的跟前。

    安(问马克):你有零钱吗?

    马克把一枚硬币扔进乐师的帽子,他们俩又继续往前走。镜头离开哈里和乐师们,跟着这两位青年。

    安:……你有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圣诞节给他买点什么礼物,他什么都有了。

    马克: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了。

    安:我拿不定主意。

    有几个人走过,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这时安的声音突然中断。待我们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虽然看到他们仍在谈话,我们却只听到静电干扰声,接着,声息全无,就好象影片声带部分出了毛病。后来有人进行了调整,我们才又听到了声音。

    安:……对我怎么样?

    马克:先看看再说。

    安:你太一本正经。你该吊吊我的胃口、给我露点口风,让我猜。

    安在一条绿色的长凳前放慢脚步。一个老年乞丐裹着大衣倒卧在长凳上,只见他脚上没穿袜子,一双黑皮鞋比脚大好多。

    安:你看,多可怕!

    马克:他又不伤害别人。

    安:咱们也不伤害人家呀。

    他们俩继续走着,离我们越来越远。可是说来也怪,他们的声音倒一直很清晰。我们还注意到:他们从哈里跟前走过,那时哈里已经坐在另一条长凳上。等他们过去之后,哈里随即匆匆起身,穿过马路,走下公园台阶,朝一辆小货车走去。那辆车有一边装着镜子,镜子上有《先锋玻璃镜子公司》几个大字,哈里朝小货车走去的时候,我们听到如下的对话:

    安(画外):我一见到这号人,总不免产生同样的想法。

    马克(画外):什么想法?

    安(画外):我想,他当初也是父母的宝贝儿子。你别笑呀,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镜头移向一座建筑物,又从这座建筑物的正面一直移到房顶。顶上有霓虹灯组成的埃菲尔铁塔的图案,还有“巴黎百货商场”这样几个点缀着灯光的大字。我们看到一个身穿羽绒服的人在操作着一架伸出去足有五英尺长的麦克风,这种麦克风的头上还装着瞄准器。那人头上戴着耳机。

    安(画外):我想,他当初也是父母的宝贝儿子,爹疼他,妈爱他……可现在,他落到这步田地,半死不活地倒在公园的长凳上。

    俯摄:从屋顶上往下看,团结广场上的人小如蚂蚁,难以辫认。

    安(画外):……他的父母、叔伯在哪儿呢?

    通过瞄准镜,我们看到镜中十字准线的交叉点,对准了安的嘴。

    安:反正,我总是这样想的。(看看马克)

    内景。小货车,白天。

    车内有一名青年技师,戴着耳机,坐在转椅上,操作一台专业用的录音机。他的眼镜架上缠着胶布,显然是为了补救折断的眼镜架。他叫斯坦利。

    马克(画外):我估计,我想,一旦纽约哪家报馆罢工,这号上了年纪的酒鬼,一夜之间会冻死好多(注1)……

    有人敲车门,斯坦利摘下耳机。马克的声音戛然而止。斯坦利伸手打开车门,哈里·考尔一阵风似地钻进车来,走到有色玻璃车窗对面的那一头去。从那里,我们可以见到车窗外面的景象。哈里拿起一架望远镜,朝公园那边望,马克和安在散步、聊天。

    外景。小货车,白天。

    玻璃镜子公司的小货车停在商业区,毫无妨害他人之意。

    两位打扮得很俏的女秘书去饭馆用午餐,穿过马路,走到小货车的镜子前整妆。

    内景。小货车内,白天。

    哈里的瞭望受到这两位姑娘的打扰。她们对镜化妆,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耐烦地拿着望远镜站在一边。斯坦利笑出声来,在转椅里转了一圈,又抄起一架自动照相机,对准那两位姑娘咔嚓咔嚓地连连拍照。

    斯坦利:来吧,小心肝们!来,舐舐你们的嘴唇。(咔嚓)滋润滋润你们的嘴唇。(咔嚓,咔嚓,咔嚓)

    特写。透过单面透明的车窗拍摄两位女秘书在涂唇膏。

    斯坦利(画外):把舌头伸出来。(咔嚓,咔嚓)

    中景:哈里拿着望远镜,耐心地站着。斯坦利在拍快照。

    斯坦利:把舌头顶出来,给我美滋滋地嘬上一口……(咔嚓,咔嚓)

    哈里:请你注意录音,好不好。

    斯坦利(重新戴上耳机):现在,声音又响亮又清晰。

    哈里示意斯坦利把耳机递给他,他戴上耳机仔细倾听。

    安(画外):真可怕。

    马克(画外):说到底,这场谈话是谁起的头呀?

    安(画外):是你。

    马克(画外):不是我。

    安(画外):是你。你可别忘了。

    斯坦利:谁对这两个家伙感兴趣呀?

    哈里:吃不准。

    斯坦利:是司法部。

    哈里:不是。

    斯坦利:我想,准是缉私当局。他们的这些录音听得我都要睡着了。

    哈里(微笑):你还打算拿这事解闷儿呀?

    斯坦利:有时候,听到人家说些什么悄悄话,倒挺有意思的。

    哈里(几乎自言自语):我对于人家谈话的内容倒并不在乎。我关心的是录音质量,要清晰、丰满。(指指耳机)录得怎么样?

    斯坦利:有一半左右录得比较好。

    哈里:另一个点上的效果如何?

    斯坦利:不大好。

    斯坦利打开另一台录音机。谈话的内容又在机器上重复了一遍。

    外景。巴黎百货商场屋顶,白天。

    镜头从埃菲尔铁塔图案下的那个人摇向公园,摇到一座办公楼的一个敞开的窗户前,窗户内有一个人也在操作一架长形麦克风,型号同我们方才看到的那一架完全相同。事情很清楚,那两位男女青年正受到左右两台机器的跟踪。

    我们听到了青年男子的笑声。

    镜头对准青年男女。

    马克:你从哪儿听说的?

    安(也笑着说):这可是我的秘密。

    镜头对准哑剧演员,他也在笑,在滑稽地摹仿青年男女的步态,逗得周围的人大为开心,给他鼓掌。

    镜头跟着马克和安,他们不知道哑剧演员在学他们的动作,继续在散步。

    马克:你有什么感觉?

    安:哦,你心里有数。

    镜头从这二人移向另一个人,他离他们很近,手里提着一只购物袋,一面走一面看报。

    特写。这人戴着助听器。

    马克:今天天气真好;昨天又冷,又有雾。

    安:你难道……(声音突然中断)

    我们发觉拿着购物袋的那个人和青年男女之间,插进了许多行人。于是,拿购物袋的那个人加快脚步赶上去,这时我们听到了另一些人的片言只语:“等你……”“这不行,可是……”“当时我真的……”,等等。

    他终于撵上了他们,我们又听到了声音。

    马克:反正我喝腻了。我差不多对什么都腻味了。

    安:对我也腻味了吗?

    马克:(静电干扰声)……你。但是今天不。

    她朝马克多情地笑了一笑,就在她看马克的时候,突然发觉提购物袋的人朝他们瞟了一眼。她脸上顿时出现害怕的表情。拿购物袋的那个人也感觉到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他们前面去。

    外景。办公楼,白天。

    操作长臂麦克风的人把麦克风捅出窗外,用麦克风上的瞄准器搜索追踪对象。

    瞄准器中的望远镜头。镜头对准了安的脸部,只见她紧靠马克,悄声说——

    安:瞧,看见那人没有?戴着助听器的……好象……

    马克:没有看见,在哪儿?

    安:他一直在跟踪咱们。刚才紧挨着咱们。(说着,抓住马克的胳膊,紧紧地捏了一把)

    马克:没事儿。不必担心。

    有一阵,安几乎要喊出声来,可是,她憋住了。

    安:天哪,把这事儿早点了结,该多好呀!

    他们拐弯,背对着望远镜头,于是话音开始模糊,再也听不清了。

    外景。有埃菲尔铁塔标记的屋顶,白天。

    屋顶上的那个人,用远焦距瞄准器扫视,搜索追踪对象。

    望远镜头。瞄准器镜头上的十字准线落在没有对准焦点的活动画面上,扫过一些行人、建筑物,最后停留在两个目标的身上。十字谁线的交叉点终于对准了他们的嘴。我们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站在一群击班谷鼓的人们的旁边。声带中搀杂着鼓声。

    马克:他就会……(鼓声扰得话音不清)……运气……

    安:你明明知道,他偷录电话。

    马克:咱们还是回去吧,都快两点了。

    安(一面说,一面与马克离开了那群敲敲打打的人):请你先别回到那儿去,等到……(欲言又止)

    马克:好吧。我先不回去。

    内景。有镜子的小货车内,白天。

    斯坦利操作着录音机。哈里一面从冒热气的纸杯内喝咖啡,一面听耳机。有人敲车门,斯坦利开门,让那个提购物袋的人进来。那人个头挺高,中年,名叫保尔·迈耶斯。保尔摘掉助听器,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架小型半导体收音机和一只定向麦克风来。显然,他在外面待了好一阵子,这会儿有点冷了。

    保尔:我露馅了,哈里。她瞅了我一眼,真遗憾。

    哈里:我听到了。录得怎么样?

    保尔:不错。录了好几段,有几段录得好。大约占百分之二十,或者百分二十五吧。

    哈里:好。想喝点咖啡吗?

    保尔:不,谢谢,(看看车内)也许,想喝点什么别的,有吗?

    哈里俯身拿起一小瓶威士忌,递给他。保尔喝了一口。

    保尔:好啊!

    哈里:你辛苦了。以后要有别的事,我一定打电话叫你。

    哈里拿出现钱,付给保尔。保尔赶紧收进自己的钱夹。

    保尔:一小时之后,我得接班。再见了,伙计们。

    保尔走出小货车,哈里拿起耳机,把对话又听了一遍。

    斯坦利:这个保尔呀,真是个好人,……要知道,警察里难得有这样的。

    从两边透明的车窗望外看,我们看到街上人来车往。

    马克(画外):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安(画外):再见。等一等,你的眼皮上有什么东西。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这时午餐时间已过,街上行人渐渐稀落。那对青年男女刚刚分手。安娜匆匆向鲍威尔街走去,回头看了马克一眼。马克转身,坐在长凳上,看她远去。在他旁边,那个醉醺醺的叫化子醒了,环顾四周。安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马克站起来,扔掉他的午餐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内景。小货车内,白天。

    斯坦利快速地倒转录音带,一面摘下耳机。哈里一声不吭地俯身靠在车窗上。

    斯坦利:怎么啦,哈里?你今天特别反常,心情不佳。什么事让你烦恼了?

    哈里(急躁地):别管闲事,斯坦利。(好一阵谁也没吭声,忽然哈里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别管闲事。

    斯坦利(先是莫名其妙地瞅着哈里,接着若有所悟):别管闲事!!哦,哈里!哈里!(他也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外景。小货车,白天。

    车子规规矩矩地停在马路沿下。我们听到车内传出很轻、很模糊的笑声。

    外景。巴黎百货商场屋顶,白天。

    屋顶上的人开始拆卸麦克风,拆成一截一截,放进有带子收口的一只尼龙袋里。

    外景。办公楼,白天。

    在窗前的那个人把器材拆卸开来,收进两只箱子里,一面干,一面吹着口哨。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街头乐师们将乐器放进毡套,又放进乐器盒内。有一位乐师从地上拿起礼帽,倒出帽筒里的零钱。[化出]

    [化入]外景。电车,白天。

    移动镜头。无轨电车悄然沿街行驶,车顶上两根“辫子”顶着上面的高压电线。

    内景。电车内,白天。

    哈里坐在电车里,跟电车里的许多人一样,是个满脸倦容,下班回家的乘客。电车转弯时发出劈叭一声,突然停下不动了。乘客们似乎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泰然地等着。无可奈何的司机跳下电车,大步地向车后走去,熟练地把“辫子”设法重新搭到高压电线上去。哈里沉不住气了,急忙跳下电车。

    外景。附近街景,白天。

    两根又黑又粗的“辫子”在高压电线边上挤来挤去,迸出的火花落到街上,那时哈里已走到离他家不远的街口了。

    哈里一步步朝街那头走去,重新接上了电源的电车悄悄地在他身后开动了,超过了他。他正穿过马路。

    内景。附近的市场,白天。

    哈里走进小市场的棚子,挑选了一只西红柿,一块用玻璃纸包着的猪肉,一听啤酒,然后把这几样东西统统拿到柜台上去算账。

    内景。洗衣房,白天。

    一个女人在取货处的柜台内忙活。她的男孩惊讶地看着哈里将一只盛满水的玻璃杯放到一块擦碗布下面,接着杯子就不见了,动作并不麻利。

    女人(在熨洗好的一包包衣服中寻找):哈里·考尔……哈里·考尔。

    男孩:告诉我。

    哈里:变戏法的人从来不说自己的诀窍。

    男孩:你能告诉我的。

    哈里:秘密一说穿就不是秘密了,就一钱不值了。

    女人:哈里·考尔,五件衬衫,六件内衣内袴,五双袜子。

    哈里笑了笑,拿起衣包,走了。

    男孩:再见,哈里。

    内景。公寓楼内,白天。

    哈里走进门厅,门厅内一色的棕黄。他掏出信件箱钥匙,打开自己的信箱,拿出几封广告、几份账单和一张贺喜明信片。他开始上楼,在楼梯上同一位带狗的女邻居错肩而过。

    哈里:你好。

    女邻居:你好,考尔先生。

    他上了几步楼梯,忽听到那女邻居转身又说道:“祝你生日快乐!”哈里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他为此感到纳闷。

    内景。哈里的房门外,白天。

    哈里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门上有两道锁。才打开一道缝,忽听得有一件东西倒在地上,声音很轻。哈里从门缝里望去,发现一瓶包装鲜艳的葡萄酒倒在地上。他关上门,拾起系在缎带上的卡片。卡片上写道:“哈里,祝你生日快乐——玛丽亚·依万杰利斯塔。”

    哈里(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祝你生日快乐,哈里,祝你生日快乐……(一面拨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喂!依万杰利斯塔太太吗?是的,我是哈里·考尔。对,对,非常感谢。我见到了。是的。你真是太客气了。谢谢你,依万杰利斯塔太太。不过,请问你怎么把它放到我房间里来的?(听对方回答)我还以为只有我手头一把钥匙呢。现在知道了。可是,能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呢?……没问题,就算我私人的东西统统烧光,我也照样会高高兴兴。反正我没有什么私人东西。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没有一件个人的东西。除了我的钥匙,我倒但愿只有我手头的一把。

    他一面说,一面翻看信件。他看到了祝贺明信片,上面是现成印的贺词,有几处填空的地方有手写的字迹:“祝我们尊敬的客户(手写)哈里生日快乐,祝他(手写)四十四岁万事顺心。安全和平银行。”

    哈里(继续打电话):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听对方回答)我不记得告诉过你呀。你猜得出来今年我多大了吗?四十四岁?猜得对,依万杰利斯塔太太。顺便说一句,从今天起,我的信件留在邮政信箱里了,邮政信箱不用钥匙,是用字码锁的!再见。(挂上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哈里!

    内景。厨房,夜。

    在油锅里煎着两块精瘦的猪排,哈里在切西红柿片。他听到隔壁那户人家传来几声嗡嗡的声音,接着有大吼大叫声。

    哈里(自言自语):这算什么呀?成了中央火车站了!

    他从煎锅里夹起猪排。嘈杂声仍不断,但他无法听清谈话的内容。他不理,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墙根前,伏耳细听。他又走到柜子前,拿了一只玻璃杯,把杯底贴到墙上,耳朵贴在杯口倾听,还是一无所获。他走开,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小壁橱里,又拿来一把扫帚,站到椅子上,用扫帚把捅开壁橱天花板上的气窗。我们这时听得清楚些了,有人在争吵。

    男人(画外):妈的!这该死的房东!

    女人(画外):别嚷了!要不然,我去把窗户关上。

    有人敲哈里的门,他连忙把椅子搬出壁橱。

    哈里:等一等。

    他排除掉一切偷听的迹象,过去开门。一位满脸怒容的青年站在门口,盯住他看。这人叫朗·凯勒。

    朗:对不起,咱们初次见面。请问你这儿有水么?

    哈里:我……不知道。

    朗:我是这里的新住户,我那里一点水也没有,不知道你能不能去看看,你这儿有没有水。

    高尔西多先生(画外):水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另一位房客从房门内探出头来。

    高尔西多先生:上礼拜没有热水。今天索性热水、凉水全都没有了。

    朗: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当这场争论沿着走廊继续下去的时候,哈里老练地关上了房门,尽量不介入。不料他刚关上门,又有人敲门了。他开门,这是另一位房客,叫鲍勃,只见他笑容可掬,看起来是位熟朋友。朗仍气呼呼地在同高尔西多先生争论。

    鲍勃:嗨呀,哈里,你也,呃?

    哈里:是啊,这是……

    鲍勃:干脆说吧,热水管子给拧死了。咱们本来可以就下水管道问题,向卫生部反映的。

    鲍勃一面说,一面不断地往哈里的房里瞟,弄得哈里很不舒服。所以他索性走出房门,把门带上。

    鲍勃的妻子(画外):鲍勃,你在哪儿?

    鲍勃(叫):在上面,哈里·考尔这里。

    鲍勃妻(画外):他那儿也没有水吗?

    朗·凯勒不请自来地走进哈里的房间,打开水管子试试,失声叫道:“这里有水!”

    哈里见朗闯进他的房间,大出意外,也回进房来。鲍勃随即跟进。

    鲍勃:啊!这位是朗·凯勒,新搬来的房客。这位是哈里·考尔。

    朗:认识你很高兴,哈里。咱们这儿的房钱不少啊。咱们拒交房租怎么样?顺便说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哈里。

    哈里:谢谢。

    鲍勃(也来试试水管子):怎么只有一家有水呢?

    鲍勃的妻子和高尔西多先生也进屋来了。

    哈里:咱们何不全都到楼下依万杰利斯塔太太那里去呢?咱们可以去跟她提提意见……

    鲍勃妻:跟她提也是白搭。

    朗:我主张不付房租。

    鲍勃:这不能怪老太太。她也不会得罪他的。

    哈里:得罪谁啊?

    鲍勃:咱们说不准嘛。

    朗:当然是房东啦!

    远处,我们听到一位妇女的声音。

    高特纳太太(画外):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哈里闭上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鲍勃:今天是哈里的生日!

    鲍勃妻:是啊,我听说了,高特纳太太。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哈里睁开眼睛,这时高特纳太太已经牵了狗,带着一块半磅重的蛋糕上来了,居然临时还凑了几支蜡烛。

    高特纳太太:我想,我方才听到楼上在举行聚会,一次生日聚会!

    哈里:不,眼下我们在这儿讨论问题……

    鲍勃妻:把蜡烛吹灭了,考尔先生,为了走红运。

    朗:是啊!看来咱们可以在这儿弄到点水。

    大家笑了。哈里勉为其难地吹灭了蜡烛。大家起哄。高尔西多先生已经回来了,还拿了一包应景的礼物。

    高尔西多先生:这……这是一点小意思。

    哈里(被房间里一下涌来的那么多人弄得心神不定,随口说):谢谢……真的……

    高尔西多先生示意哈里打开礼物,哈里照办了。这是一尊塑料的圣母像。

    高尔西多先生:礼拜天,我在做弥撒的时候,注意到你了,考尔先生。这是送给你挂在车上的。

    哈里:其实我没有汽车,不过我一定把这尊圣母像供在房间里。多谢多谢。

    鲍勃(俯身看放在架子上的一支次中音萨充斯管):你是音乐家吗,哈里?

    哈里:不……我……

    朗:我想咱们可以推选一位房客代表……

    哈里:……会吹一点。

    朗:……派代表直接找房东交涉。

    高尔西多先生:我倒是愿意去。不过,你们也都知道,我讲不好,你们知道,语言不过关。

    鲍勃妻:在这儿住得最久的,要算考尔先生了。

    哈里(悟到他们谈话的用意):我,不行……

    鲍勃:对了,好主意,哈里。

    朗:怎么样?

    静场。大家都看着哈里。他实在没有办法开脱。

    哈里:好……好吧。我当房客代表,只要告诉我房东住在哪儿。

    朗:找个律师事务所,事情就全解决了。这事由我来办吧。

    看来大家都很满意。哈里设法让他们都出去,本能地挡住人们看看这儿,望望那儿的。

    哈里:我真的得出去一趟,半小时之内得赶到一个地方去。

    鲍勃妻:想必是去参加生日晚会吧?

    哈里:是的,跟我家里的人团聚。

    高尔西多:你在城里有家呀,考尔先生?很好。

    哈里设法把这些人一个个送出门外。邻居们离开前,纷纷说:“再见”,“祝你生日快乐”,“多好啊,他还有家呢”,等等。

    外景。电车,夜。

    哈里坐在空荡荡的电车里。电车在夜雾中悄悄行驶。电车到站,哈里下车,穿过一条无人的街道,走进一幢公寓楼。我们注意到他拿着一瓶酒——那是他刚得到的生日礼物。

    内景。公寓楼,夜。

    哈里在楼梯下往上张望。他简直象躲在一旁侦察似地静候了片刻。然后悄悄地上楼,走到一间房的门口,掏出钥匙,很轻巧地将钥匙插进锁孔,迅速地打开房门,并向房内窥探。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哈里”。

    内景。房内,夜。

    我们随哈里进入房内。房内半明半暗,面积不大。四下放了些个人用品;地上有一架小型立体声收录机,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整个房间却只让人感到这是个暂时栖身之所。墙角的床上,有个年轻姑娘半欠着身子;那姑娘皮肤白皙,二十四五岁,鬈发,长得很讨俏。她方才穿着一身褪了色的东方式的绸睡衣睡着了。她名叫埃米。

    埃米:我没有想到你会来。

    哈里关上了房门。

    哈里:我就待一小会儿。

    埃米:哦!

    哈里:我拿了瓶酒来,人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埃米: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埃米显然睡意未消,但她对哈里的到来,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哈里:我先打个电话来就好了。

    埃米又钻进被窝去了。好象有点害怕,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痛处。

    埃米(并无谴责之意):你根本不会这样做。

    哈里:你多出去走动走动就好了。

    埃米:你才不愿意我出去走动呢。

    哈里:我不在乎的。

    埃米:那样的话,你来就会碰不到我了。

    哈里:要喝点酒吗?

    埃米(点头。嫣然一笑):哈里,你今年多大?

    哈里走向小厨房,设法打开酒瓶。

    哈里:四十四岁。

    埃米:你几乎比我大一倍。这真有意思,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我才出生。有意思。

    哈里递给她一杯酒。她同哈里碰杯,两人各啜饮了一口酒。

    埃米:今天是你的生日,咱们之间是不是得有件不寻常的举动?

    哈里:哪方面的?

    埃米:个人生活方面的。

    哈里:比如说呢?

    埃米:比如,跟我谈谈你的事,你的秘密。

    哈里(微笑):我没有秘密。

    埃米(故意凝视他):我不就是你的秘密吗,哈里?(明朗地)你住哪儿?为什么我不能给你住的地方打电话?

    哈里(躺下):我……我那儿没装电话。

    埃米:可是,我知道,哈里,你是有秘密。你有时候上我这儿来,可是你从来也不让我事先知道。有一回,我看见你藏在楼梯底下,足足窥探了个把钟头。

    这句话使哈里感到难堪,埃米却继续难为他。

    埃米:我想,你是个醋罈子。你以为你能抓到我什么短处。亲爱的。(她啜了口酒)你抓不到我别的,只能发现我在等你。(笑)你每次来,开门的方式也很特别,你总是偷偷摸摸的,蹑手蹑脚,象只耗子。门倒是开得特别快,似乎你要给我来个措手不及,当场抓住我在干什么勾当。起先,我总以为是救火员闯进来,报告我楼房着火了呢。(诚挚地)啊,哈里,难道你从来信不过我,爱嫉妒么?

    哈里:我不是嫉妒。

    埃米:有时候,我甚至于感到你在偷听,我打电话的时候,总觉得你在偷听。

    哈里(不自在):你在胡说什么呀?

    埃米:白天,你都在干什么呢,哈里?

    哈里:工作呀。

    埃米:在哪儿工作?

    哈里:我有我自己的行当要干。

    埃米:什么行当?

    哈里:我不喜欢人家刨根问底。

    哈里生气了,他站起来,走进浴室,关上门,靠在门上待了一会儿。

    埃米(画外,唱):“快醒醒,快醒醒,你这磕睡虫,起来吧,起来吧,赶紧快起床……”

    哈里打开浴室的门,出来,盯住她看。

    哈里:你为什么要唱这支歌?

    埃米:这歌好听。

    哈里:为什么偏偏觉得这支歌好听?

    埃米:这又怎么啦,哈里?

    哈里:今天,有一个人也唱过这支歌。

    埃米:一个姑娘?

    哈里:是的。

    埃米(装模作样):那,我可要吃醋了。她是谁?

    哈里:我不认识她……我……这事同咱们无关。

    埃米: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在哪里上班。

    哈里:我在好几个地方上班,我干好几件工作。我是乐器演奏员,自由搭班的演奏员。

    埃米:你过单身生活么?

    哈里:你为什么忽然要问我这些问题?

    埃米: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了解了解你。

    哈里:是的,我单身。至于其他问题,我不想回答。

    说罢,他朝小厨房那个方向走去;我们可以感觉到,他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哈里:这星期你该交房钱了。(埃米不语)给你。(哈里掏出钞票,把钱放到餐具架上的一只碟子里)生活费也在廷里。(埃米仍不语)我得走了。

    他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望着埃米。埃来看上去显得非常苍白,非常脆弱,简直弱不禁风。

    哈里:你以前从来没有盘向过我。

    埃米:哈里,今天晚上看到你来了,当时我很高兴。高兴得我的脚趾头都在被窝里打哆嗦。可是现在,我并不认为我还会等待你。

    哈里看着她,然后走了。埃米睁大了眼睛,凝望着哈里刚才站过的地方;然后,又躺回床上去了。(注2)

    内景。哈里的小起坐间,夜。(注3)

    房间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自制的大音箱,就是那种早期的“高保真”单喇叭扬声器。我们听到了爵士乐的录音,这段录音很老,但是保存得很好。

    镜头移向哈里,他坐在房间中央一张靠背直挺的木椅上,随着录音的旋律,激动地吹奏着萨克斯管。

    萨克斯管的独奏结束了,我们听到录音中热烈的掌声。只见哈里汗流满面,气喘吁吁,闭上了眼睛,他把这掌声当作对他的赞赏。[化出]

    [化入]外景。哈里居住的公寓楼外,白天。

    一排正待拆除的老式楼房。拆房的工人已经动工。我们听到了卡车开动声和锤子敲击声。

    哈里不慌不忙地走出楼房,走过工地,来到电车站坐下,等电车。

    外景。仓库周围,白天。

    哈里沿着一条与铁道平行的路往前走着。这是旧金山市的工业区。一辆辆卡车沿街停靠,有的在装货,有的在卸货。时而有一列火车开过。哈里走入一幢仓库建筑,按了一下电钮,乘梯而上。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哈里乘电梯来到库房。我们注意到这里有几条长凳上放着电器设备,还有几个橱柜和货架,一道布幕权充隔板。斯坦利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旧沙发上看杂志。

    哈里:早上好。

    斯坦利:这里有篇文章谈到展销会。还点了你的名呢。

    哈里:是吗?

    斯坦利:说你是今天晚上要出场的知名人士之一。你还不知道?

    哈里脱掉外衣,出于习惯,朝一张工作台走去;那上面并排放着三台专业录音机。

    哈里:是的,我说过我要去。

    斯坦利(读杂志上的文章):“……在这一领域的尖子人物当中,大有希望的是哈尔·里卜昔特和旧金山的哈里·考尔。肯尼思·斯派里将以‘监视监听与法律’为题发表演说,参加者还有密执安州底特律市的威廉·P·莫伦。”

    哈里:威廉·P·莫伦居然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方面的尖子人物了?

    斯坦利:喝咖啡吗?

    斯坦利起身,为哈里倒了一杯咖啡。

    斯坦利:此公在底特律可是了不起呢,当初,凯德勒克汽车公司裁员的消息,就是他向克莱斯勒汽车公司透露的。

    哈里打了个呵欠,开始伏案工作,他操作录音机的动作迅速、麻利,可见是这方面的老手。薄薄的录音磁带,经他三下、两下地一弄,全都装妥了。斯坦利给他端来一杯冒热气的咖啡。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斯坦利把咖啡放在桌上。

    录音机全都准备舒齐,哈里校正好第三台机器,那台机器一看便知道是他自制的。

    斯坦利:这些麦克风的音响效果的确棒极了。

    斯坦利靠坐在一张工作台边上喝咖啡。哈里打开一台大的扬声器。这时听到嘟的一声,继电器畅通无阻,三台录音机同时转动起来。同步器上的示波屏说明电子循环的状况良好。

    特写。大扬声器。外观表明这台扬声器同哈里住所里的扬声器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我们先听到一阵嘶嘶声,一阵静电干扰声,接着是斯坦利的语音:

    斯坦利(画外):12月2日,星期二,下午一点钟。第一组。12月2日,星期二,下午一点钟。第二组。12月2日,星期二,下午一点钟。第三组。

    接着,我们听出了安和马克的对话声。但是,这声音好象同时由几台分置几处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哈里调整了一下三合一混录开关,把声音调节到扬声器最强、最清晰的那一挡。

    安(画外,唱):“快醒醒,快醒醒,你这磕睡虫,起来吧,起来吧,赶紧快起床……高高兴兴地生活,欢笑和爱恋。”

    特写,哈里凝神谛听。

    安(画外):你有零钱吗?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我们见到安和马克,同影片开始时的情景一样,包括哈里·考尔不时地瞥他们一眼。他们的言谈之间,我们感到有一种言外之意,似乎他们在大庭广众之间不习惯畅所欲言,似乎他们的思想并没有真正集中在他们谈及的事情上面,而是集中于他们彼此之间提心吊胆、难以忍受的爱恋。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开始我们甚至于没有注意到,但是,由于这个场面一再重复,事情就变得明显了。

    安(画外):我不知道圣诞节给他买点什么礼物,他什么都有了。

    马克(画外):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了。

    安(画外):我拿不定主意……

    画面给行人档住了,声音突然中止。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特写,黑色的ALTECA一500扬声器。我们只听到磁带嘶嘶的声音。

    近景,哈里连忙揿按钮,三台机器同时停止。他又把三条磁带调到同步,然后拨动调节开关,磁带又转起来。

    特写,哈里的手,先把第一个调节开关朝后拨,又把第二个调节开关朝前拨。我们听到了两个同一段对话的录音重迭播出。

    马克(画外):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了。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影片开头已经出现过的场面。

    安:我拿不定主意……(静电干扰声)给你什么东西。

    马克:先看看再说。

    安:好吧。(她脸上抹过一丝怅然的表情,但她立刻把握住自己,又变得开朗起来)好。那,我呢?

    马克:你会见分晓的。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俯摄。全景。哈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听扬声器里的声音。斯坦利不声不响地操作机器。从窗外射进白色的光芒来。

    安(画外):你太一本正经(注4)。你该吊吊我的胃口,给我露点口风,让我猜。

    马克(画外):让你烦了吧?

    安(画外):什么?

    马克(画外):老这么转悠。

    安(画外):你看,多可怕!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近景。乞丐,躺在长凳上,有鞋而无袜。

    内景。库房,白天。

    扬声器。

    马克(画外):他又不伤害别人。

    安(画外):咱们也不伤害人家呀。天哪!

    哈里让录音机暂停;把磁带往后退了一段,重新放录音。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近景。安和马克从乞丐前走过。

    安:咱们也不伤害人家呀……天哪!

    她叹了口气,脸上现出非常不安的神色。接着,她的注意目标又回到乞丐身上。

    安:我一见到这号人,总不免产生同样的想法……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近景。斯坦利在操作机器。

    马克(画外):什么想法?

    斯坦利(自言自语地咕哝道):是啊,你有什么想法?

    安(画外):我想,他当初也是父母的宝贝儿子,爹疼他,妈爱他……

    (下面,录音声与对白同时进行)

    安(画外):可现在,他落到这步田地,半死不活地倒在公园长凳上。他的父母、叔伯在哪儿呢?反正,我总是这样想的。

    马克(画外):我估计,我想,一旦纽约哪家报馆罢工……这号上了年纪的酒鬼……一夜之间会冻死好多。

    安(画外):就因为没有报纸?

    马克(画外):确实,报纸使他们……

    斯坦利:你准备去吃午饭吗?

    哈里:我不吃午饭了。

    斯坦利:走吧,咱们上阿尔斯海湾饭店去。

    哈里:我要把这段录音听完。

    斯坦利:这段对话,听着多无聊!

    哈里:我要干工作。

    斯坦利:听他们扯什么蛋!

    哈里生气地把录音机的停止键使劲一按,三台录音机骤然停止,马克的那句话没有说完。

    哈里:听着,我要把这件工作做完。

    斯坦利:别激动呀!

    哈里:我腻味透了。

    斯坦利:腻味什么。

    哈里:腻味你!成天没完没了地问我问题。

    斯坦利:天哪!

    哈里:别来这一套。

    斯坦利:天晓得!

    哈里:趁早别废话。我听了恶心。

    斯坦利:你怎么啦,哈里?

    哈里按录音机的起动键钮。下面,他们的对白与录音声同时进行:

    马克(画外):温暖……

    安(画外):真可怕。

    马克(画外):这场谈话是谁起的头呀?

    安:是你。

    马克:不是我。

    安:是你。你可别忘了。(稍顿)马克……不要紧,咱们可以谈谈。

    马克(画外):我受不了……

    安(画外):你简直弄得我都要哭了。

    马克(画外):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稍顿)我也……

    哈里:你这个活儿干得一塌糊涂。你要是多注意录音的质量,少关心他们谈话的内容,本来应该录得好些。

    斯坦利:我不过问了问怎么回事,你居然这样大发雷霆,为什么?

    哈里:因为我不能凭空解答我的主顾的个人问题。

    斯坦利:咳!你哪怕偶尔透露那么一丁点儿呢。

    哈里:这事与我无关,与你更没有关系。

    斯坦利:你总把我蒙在鼓里。

    哈里:我上这儿干吗来了?难道这是工艺学院,要我讲课来的?

    斯坦利:这里面正好涉及人性问题。

    哈里再次中止录音机的运转。

    哈里:有一条规矩是必须严格遵守的。我学会干这一行……这就是……我不管什么人性,只知道干这一行的规矩。

    斯坦利:我吃午饭去了。再见。

    斯坦利气呼呼地穿上大衣,走进电梯。只听得电梯嗡嗡地叫了一阵,哈里象僵住了一般,坐在工作台前一动不动,等电梯声停止之后,哈里舒了口气,又伏案工作,开动录音机。

    安(画外):不……不要。

    马克(画外):天哪。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安很激动。马克搂住她,抚摸她,多情的手掠过她的脖子,安温柔地推开他的手。他们俩都显得特别、特别地提心吊胆。

    安(严肃地):吃你的三明治吧。我刚才告诉你的话,你只当我开玩笑就是了。

    马克挪动他的手。

    安:去吧。

    马克笑了起来。

    马克:你从哪儿听说的?

    安(笑着说):这可是我的秘密。

    她虽然也笑,但这是假笑,笑得很勉强。他们继续散步,我们注意到哑剧演员跟在他们的后面,摹仿他们的动作。他们没有发现。

    马克:你有什么感觉?

    安:哦,你心里有数。

    马克:今天天气真好;昨天又冷,又有雾。

    安:你难道……(声音突然中断)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哈里让三台录音机都停下来,然后又把三盘磁带都倒退回去。接着停第三盘磁带,又让这盘磁带往前走起来。

    马克(画外):……又冷,又有雾。

    安(画外):你认为咱们干得了吗?

    马克(静电干扰声很厉害,画外):本周末,也可能星期天。

    特写。哈里在调整滤波器,静电干扰声逐渐小下去。

    安(画外):那就说定,星期天……

    马克(画外):……三点钟。贾克塔尔旅馆,773号房间。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特写,安。她的脸上现出恐惧的表情。她注视着提着购物袋的人,看着他若无其事地经过他们身边。

    安:瞧,看见那个人没有?戴着助听器的……好象……

    马克:没有看见。在哪儿?

    安:他一直在跟踪咱们。刚才紧挨着咱们。

    马克:没事儿。不必担心。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特写,哈里。

    安(画外,唱):“红色的、红色的知更鸟,一蹦一跳往前行……”

    (停顿片刻)天哪,把这事儿早点了结,该多好呀!

    特写。哈里的手。煞住另一盘磁带;同样的话音重复、重迭了一会儿,然后清晰起来。

    安(画外):我爱你。

    库房全景。我们听到手鼓声开始搀杂进对话录音。

    马克(画外):咱们在这儿耽搁得太久了。

    安(画外):再待一会儿吧。

    手鼓声越来越响,我们勉强只听到他们的片言只语。

    马克(画外):他可能……可能……(震耳的鼓声)……机会。

    特写。工作台。三台录音机同时中止。倒退。

    特写。哈里。这恰恰是他过去找不到的那一段录音。

    特写。哈里的手煞住第二盘磁带。又按起动开关。

    特写。磁带向前转动着。

    马克(画外):他可能……可能……(手鼓声模糊了几个字音)……机会。

    特写。哈里。再倒退一次磁带。

    特写。哈里的手摸到一只小盒子,这是个很不起眼、显然是自己制造的零件,是某种滤波器,他用尖嘴夹把这个零件同有鼓声干扰的录音机接通;按前进开关,接通滤波器的那台录音机转动起来。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安和马克从手鼓演奏者们的旁边走过。他们在对话,可是我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这种音响的音质很特殊,发闷。鼓声每一下都象某种电子音响。马克在说话,有几个字音从鼓声中显露出来:

    马克(画外):……杀我们。

    内景。库房,白天。

    近景。哈里听到了“杀”这个词,连忙停机。他呆呆地凝视着工作台,片刻之后,又迅速开动机器。

    特写。哈里的手拔掉自制的滤波器,把它推到一边,然后又把它象刚才那样接到录音机上。

    库房全景,磁带又退到他方才停机的地方。

    安(画外):再待一会儿吧。

    手鼓声仍很响,盖住了他们的话音。

    马克(画外):他可能……可能(声音中断)……机会。

    安(画外。从手鼓声中显露出来):你明明知道,他偷录电话。

    特写,哈里在凝神谛听。

    马克(画外):咱们还是回去吧,都快两点了。

    特写,三台录音机都在转动。

    安(画外):请你先别回到那儿去,等到……

    马克(画外):好吧。我先不回去。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安和马克无言地走着,二人互不对视,也不拉着手。在远处,我们注意到那辆“镜子公司”的小货车停靠在路旁。

    马克:你走吧……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安:再见……等一等,你的眼皮上有什么东西。

    她对着他,从他眼睛上抹掉什么东西。

    安(悄声):你真的不要去,我想吻你。

    她趁机迅速地吻了他一下,然后转身跑开。

    内景。哈里的库房,白天。

    全景。哈里从椅子上站起来,按一下倒退磁带的总开关。

    特写。大录音机上的磁带在倒转。

    特写。哈里注视着磁带。我们知道,从现在起,他决定否认曾经听到过那些话。[化入]

    外景。公用电话,白天。

    哈里在电话间打电话。

    哈里:746分机。

    接线员(画外):请等一等。

    助手(画外):经理办公室。

    哈里:对不起,我是考尔先生。

    哈里瞥一下电话间外面。有人走过,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提了一只蓝色的维尼纶包。

    助手(画外):很抱歉,经理正在开会。

    哈里:材料我弄到手了,我打电话是为了约个时间。

    助手(画外):我们下午再回你电话。你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哈里:我打的是公用电诺,我私人没有电话。

    助手(画外):那你先别挂。

    哈里等着。更多的行人经过。

    助手(画外):喂。约好今天下午两点半。

    哈里:今天下午两点半?好。钱一次付清。

    助手(画外):都安排好了。

    哈里挂上电话,走出电话间。

    外景。电车,白天。

    电车顶上的滑轮贴着费尔莫大街上的高压电线滑动,偶尔喷溅出些火花。

    哈里坐在电车里。蓝色的提包放在身上。

    内景。证券经纪行,白天。

    中景,一个瘦高个儿的男子,坐在一排舒适的椅子当中,椅子对面是一块很大的公布价目的牌子。周围还有许多人也坐着,气氛很热闹,不时听到电话铃响。

    那个瘦高个儿名叫麦克瑙。他看见哈里,向他挥手致意,哈里走过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里。这是麦克瑙用皮包为他先占下的位置。

    麦克瑙:哈里。

    他给哈里一只棕色纸口袋,他自己也有一袋,两人一起吃口袋里的午饭。

    哈里:艾迪丝好吗?

    麦克瑙:好多了,谢谢你,哈里。这午饭就是她做的。

    哈里抽出一张纸,一声不吭地递给麦克瑙。

    麦克瑙:这是什么?

    哈里:拉格纳街七百号的全体居民签名的请愿书,他们推举我当代言人。

    麦克瑙:干什么?

    哈里:要我跟房东谈谈。

    麦克瑙:什么房东?

    哈里:拉格纳街七百号的房东。

    麦克瑙:你同意当代言人?

    哈里:当然。

    特写,哈里显然没有考虑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他正注意牌上的价目表。

    麦克瑙(读请愿书,画外):“增装管子,地下水管,电线管。”

    哈里所见:价目表上注有当天的成交额。

    麦克瑙:你要我做什么呢?

    哈里(画外):安装地下管道需要多少钱?

    特写。麦克瑙。

    麦克瑙:我们以前做过这笔生意……

    哈里:我知道。

    麦克瑙:我介绍过这样的生意,去年秋天,我们安装过。我想,当时报价大约三千五百美元吧……

    哈里:三千八百美元……就算三千五百美元,也是超出限度了。还要抽成呢。

    麦克瑙:不过,雨季就要到了,哈里。

    哈里:我不想听什么雨季不雨季。我也不想听什么花费三千五百美元安装地下管道。反正我打算卖掉房子,李。如今人人都要成为热心的芳邻了;我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前,就得接受人家的邀请,跟一帮人打交道,弄得自己的自由处处受到牵制。(他草草吃罢三明治,把午餐袋里的剩货塞进包里)我得走了。我下午两点半要去办一件要紧的事。

    哈里站起来。麦克瑙赶紧吃罢午饭,也站起来。

    麦克瑙:我跟你一起走。

    跟拍两人穿过铃声、敲击声乱成一片的证券经纪行。

    麦克瑙:哈里,你这一阵过得怎么样?我好久没有同你谈谈了。

    哈里:近来我干了几笔赚钱生意……的的确确干得很得手。

    麦克瑙:小心啊,哈里。法律条文变化可快呢。我并不是说生意难做。你怎么样?既然你混得不错,就该结婚了。艾迪丝一直惦记你。

    哈里:结婚?不行。身边有个人成天看着我,我简直会活不下去的。

    麦克瑙:哈里,你有朋友吗?

    哈里(诚恳地):你就是我的朋友,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摆摆手走开了。麦克瑙招手喊道——

    麦克瑙:咱们有整整两年没碰头了。(注5)

    外景。银行区,白天。

    哈里穿过银行区一条热闹的大街,手里提着那只蓝色提包,向一幢高大而气派不凡的大楼走去。

    外景。银行广场,白天。

    哈里穿过现代化的广场,从大楼前的大台阶拾级而上。

    内景。大楼内,白天。

    哈里在电梯里等着。不大会儿,人挤满了。一名穿制服的警卫在维持秩序。门关上,电梯上升。可以感觉到,挤在人堆里的哈里很不自在。有八、九场对话在同时进行,嘈杂声弄得哈里敏感的听觉乱成一团。

    女人:我告诉过她,如果她的感觉是这样……

    特写。哈里转身。

    另一女人:还是跟我和大块头一道去纽……

    哈里再次转身。

    男人:她算是这些人中最讨俏的了……

    电梯每停一层,总有一些人出去;人越走越少,最后只剩下哈里一人。他舒了口气:总算清静了。

    特写。哈里的手攥着那只蓝色提包。

    电梯上的指示灯亮出“顶层”二字。门开启。

    内景。经理办公室,大楼顶层,白天。

    哈里走进接待室。显然,这里是这家公司最高领导办公的地点。哈里朝旋梯前走去: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名眉清目秀、衣着讲究的青年,举止风度颇引人注目。他正在打字,一望便知,他负责接待。

    哈里:我有件东西要交给经理。

    接待员:好的。请把东西留下吧。

    哈里:这东西必须由我面交。我早已约好见面时间了。

    接待员:你是考尔先生?

    哈里:是的。

    接待员朝内部对讲机咕哝了几句,转身告诉哈里。

    接待员:待会儿有人出来见你,考尔先生。

    哈里坐在沙发上静候。蓝色的提包放在怀里,他双手交叉着按住了提包。

    接待员:你要点酒吗?

    哈里:不要,谢谢。

    接待员:要点饮料吗?

    哈里:不要。

    接待员:要看杂志么?

    哈里:什么都不要,谢谢你。

    哈里等着。过了片刻,只见从旋梯走下另一位青年,迳自朝哈里走来;从他的表情看,他认识哈里。他向哈里伸手欢迎。此人名叫马丁·斯泰特。

    马丁:你好,考尔先生。我给你弄份混合饮料吧,好吗?(注6)

    哈里:不必麻烦,谢谢你。

    马丁:那就请随我来。

    哈里提着蓝色维尼纶提包,起身随马丁登上旋梯。镜头跟拍马丁领着他东一拐、西一弯,象在迷宫里似的,最后向一间单人办公室走去。

    内景。马丁的办公室,白天。

    马丁领哈里走进办公室,然后把门带上,又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微笑着看看哈里。接着,他从办公桌的第一只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马丁:这是付给你的酬金。现款。材料你带来了?

    哈里:是的。

    马丁(把信封推到哈里面前):这是一笔数目可观的现金。

    哈里:我应该把材料面交经理本人。当初就是这样讲定的。

    马丁:我知道。不过,目前他不在。他要我把钱付给你,并且,把材料从你手里拿过来。

    哈里:我可以等他回来再说。

    马丁:他不在市内。要等到明天下午才回得来。至于你的酬金……(注7)

    哈里不等他说完,便站起来。

    哈里:我说,对不住,可是当初是这样指示我的。

    马丁站着。手里还举着那只装钱的信封。

    哈里的特写。其实他乐于把录音带交出来,就此了结这件事。哈里扭头走了,但马丁仍然伸着手,一动不动。哈里一声不吭地从马丁身边走过去,迳自走出办公室。

    内景。走廊,白天。

    哈里在走廊里朝前走着。马丁在后面跟上来。这时走廊里有一扇门开了,马克从门内出来。这位成为窃听目标的青年,同另外那位在这里工作的青年一样,穿戴的方式同样是一丝不苟的。哈里同他的工作对象不期而遇,惊讶万分,几乎疑幻疑真。(注8)

    安(画外):请你先别回到那儿去……

    特写。哈里。他差一点脱口同他说话,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马克(画外):好吧。我先不回去。

    中景。马克朝哈里瞥了一眼,没有认出他来。他只是随便地看了一下。马丁在远处注视着。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影片开头时有过的场面:马克和安在公园里散步。

    安:瞧,看见那人没有?戴着助听器的,好象……

    马克:没有看见。在哪儿?

    安:他一直在跟踪咱们。刚才紧挨着咱们。

    安抓住马克的胳膊,捏了一下。

    内景。埃米的公寓楼,白天。

    哈里匆匆走过楼前的庭院,走进楼去。

    内景。埃米的公寓楼内,过道,白天。

    哈里进来。这一回,他没有故意蹑手蹑脚的。

    安(画外,歌声):“当红色的、红色的知更鸟,一蹦一跳往前行……”

    哈里掏出钥匙,情绪激动地打开房门。

    内景。埃米的房内,白天。

    安(画外):我爱你。

    哈里:埃米?

    房内空无一人。床上没有被单,光溜溜的床垫也被卷了起来。

    马克(画外):咱们在这儿耽搁得太久了。

    安(画外):再待一会儿吧……(这时,声带中出现咚咚的手鼓声)

    特写。哈里环顾室内。

    马克(画外):他可能……(话音淹没在鼓声中)……机会……

    房内空荡荡、乱糟糟。个人用品都被拿走了。电话仍在墙角的桌子上。

    安(画外):你明明知道,他偷录电话。

    中景。哈里提着蓝色的提包,在房内转悠。

    马克(画外):咱们还是回去吧;都快两点了。

    哈里走向小厨房,朝橱柜看去。

    马克(画外):好吧。我先不回去。

    哈里打开橱柜:碟子仍在老地方,他上次留在碟子里的几张钞票也仍在原处。

    马克(画外):你走吧……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全景。哈里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房里已经没有一件个人用品了。他一直提着那只蓝包。

    安(画外):再见……等一等,你的眼皮上有什么东西。

    外景。团结广场,白天。

    安迎上去,吻了马克一下。

    安:你真的不要去,我想吻你。(吻罢,急忙走开)

    内景。埃米的房内,白天。

    全景。哈里站在空荡荡的房内。我们只听到磁带的嘶嘶声和静电干扰声。[化出]

    [化入]内景。圣弗兰西斯旅馆,夜。

    哈里通过人群,向会场走去。他经过镶满镜子的过厅。人群中主要是男性来宾,他们一个个穿着套服,上衣的左胸口袋上别着一张与会者的名片。扬声器中传出录制的乐曲,时而被播送通知或找人的广播声所打断。被提到名字的人又往往让人感到这是某位警察,或者某位探长,某位强化法制的人物。

    镜头跟着哈里。哈里朝大会报到处走去,忽然,他发现了什么,顿时心绪不宁起来。

    哈里朝远处望去:在旅馆楼下的熙攘人堆中,有个年青人正是他今天下午在银行大厦里打过交道的人:马丁。他虽离哈里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而且还在注意别处,但我们十拿九稳地感觉到,他在跟踪哈里。哈里急忙钻进人群,朝展销会的入口处挤去。他停下来张望。

    特写。哈里环顾左右。哈里发觉那青年已不在原处,便转身向笑容可掬的女服务员走去。那是大会报到处:女服务员们拿着带夹子的书写板,板上有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名单,她们的跟前还有一排排白色的名片。哈里向其中一位服务员报了自己的姓名,那位服务员核对过名单之后,笑眯眯地将一张名片别在他上衣的左襟上。哈里便向有警卫把守的会场门口挤去。走到警卫跟前,他又举棋不定地回头,向刚才他发现马丁的那个地方再望上一眼。然后走入会场。

    镜头从哈里的视点拍摄。只见场内灯火通明,五花八门的展品台之间形成一条条间隔,把会场分成一个个展区,间隔口各标上相应的字样:我们不时能见到“检波器”、“计量器”、“安全装置”、“强化装置”等标志。人们手里拿着饮料,在展厅内挤来挤去,不少人常常聚集在某个特殊的展品台前。有许多穿着漂亮衣裳的姑娘在台前来回走动,照顾着展品。她们有的风姿迷人,有的相貌一般;她们在讲解展品的功能,捎带朝男人们卖弄风情。

    镜头跟拍哈里慢慢走入大厅。他仍被受到跟踪的念头弄得忐忑不安,他愈往大厅内走,脸上就愈明显地浮现出一种故作谦逊的表情,好象有谁会朝他走来,请他签名留念,以至使他感到难堪。

    镜头跟拍成特写。哈里胸前的名片:哈里·考尔。

    哈里往大厅中间挤去,他经过一个展品台,见到有几位观众围住了一个瘦削而热情的人。那人举起了一只黑色的盒子,盒内的电子元件散置在他面前的桌上。

    瘦子:L一T50,基本上是一种微型无线电频率振动器,任何包含单股交流成分的直流电源,都能使它产生效应和调整波频……

    中景。哈里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主要在扫视展厅。

    瘦子(画外):……而这样的电源,在私人电话里,或者对讲机里都能找到……

    镜头从哈里的视点往大厅外面看,可以发现名叫马丁的青年人已经通过门卫,走进了展厅。

    哈里急忙转身走开,经过另一个展品台,上面的招牌是闪光的字样:“新!新!新!有志者事竟成!微型电池接触器。”哈里经过展品台时,一位俏丽的姑娘给了他一张说明书。哈里扭身走进一个双重门扇的过厅,这里通往演讲厅,演讲厅里面和外面大致相仿。

    内景。演讲厅内,夜。

    演讲厅内,三分之一的座位坐着听众。有一个人站在讲坛前,手执讲稿在讲解他身后银幕上放映的幻灯片。

    演讲者:……用一辆汽车去跟踪另一辆汽车,往往会遇到许多难以预料的问题,特别是当被跟踪者有所察觉,或者正赶上高速行驶的交通繁忙地段。

    幻灯:一辆汽车高速经过市区。

    近景。哈里环顾场内,看看有没有熟人,他对演讲者不很注意。

    演讲者(画外):F·E电器公司,经过广泛的研究和长期的现场试验……(幻灯片)……改进了两种半导体元件;这两种元件可以……

    哈里扫视会场:有些人在聚精会神地听讲;有些人在翻阅他们从大会塑料文件袋中取出来的说明书;有些人同妻子坐在一起,有一两个人在打磕睡。

    演讲者(画外):……固定在被跟踪的汽车上……(幻灯片)

    银幕。特写。一只蓝色的盒子上有几条电线,电线终端都由尖嘴夹同另外的线接上。

    演讲者(画外):……将发出脉冲电信号,这种信号在大多数的通电条件下都可以清晰地检测到……(幻灯片)

     4 ) 30多年的差别

    据说是电影声音教科书般的应用实例,确实不错。只是三十多年过去,那样的情节和人物现在看起来显得有点矫情。
    哈里的形象现在看甚至会显得滑稽。在家设置了好几道门锁房间警报,可他的女邻居随随便便就到他房间,留下礼物……去找女友时鬼鬼祟祟,可一切都被女人看到……轻易就向刚认识的女人交代了自己感情问题……如果说他对女人有点没防御,可他的竞争对手是个男人,也随便就窃听了他的谈话。归纳下来:这家伙一点也不酷,就像是个讨厌的假机敏。当年也许这家伙很酷,可三十多年过去了。
    其实仔细想想,全片从开始就在误导观众。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情节,甚至导演都故意误导观众。先不说怀疑窃听对象可能被杀的这个误导。更大的一层是,所有后面情节的展开都是基于,总裁助理要私拿录音。可这明显的不合逻辑,因为那录音是故意要给总裁听的,是个圈套。哈里本来只是例行公事的交任务就好了,可那个助理为什么要横生枝节呢?因为事出蹊跷,于是哈里才拿回了录音带又分析出了对象可能被杀的推测。
    至于从哈里手里偷走录音带的段落……更不知道说啥了。哈里完全在被监控状态下,找个女人接近他也没什么不对。可是怎么想都会觉得,这比直接去偷回录音带复杂的多,如果目的仅仅是偷录音带的话。
    其实这片子最好看的部分是在哈里那个巢穴的晚上,灯光和画面真漂亮。

     5 ) 人物浅析:始于荒原狼,长于科波拉

    (个人愚见,仅作记录用,欢迎批评与补充)

    科波拉在1974年与德帕玛的访谈中提到,电影的灵感来源于安东尼奥尼的影片《放大》,但主角哈里·考尔(Harry Caul)的角色启发自黑塞的小说《荒原狼》与导演自己的经历。

    在《荒原狼》里,主角哈里·哈勒尔(Harry Haller)离群索居,身上人性与狼性共存却冲突,企图将他割裂。本片将主角的名字定为哈里时,或许也同时将小说人物身上的特质带到了电影主角的身上。主角的姓氏为考尔(Caul),字面意思是胎膜,不难让人联想到哈里的穿着——西装外的那件浅灰风衣。这件风衣近似透明,物理上作防风防尘用,保持哈里的衣着干净,而心理上则保护着哈里的隐私,用这一层膜隔开哈里与外界。

    将角色融入剧情,我们或许可以分三部分来浅析其性格的塑造。

    窃听与控制

    窃听,将被窃听对象异化,从对话中获得信息,拼凑线索,推断行为,让人以为能对其有所掌控,把握动向。哈里的窃听工作,让我们看到他高超的技术、运筹帷幄的布局能力、以及强烈的控制欲。在与雇主秘书见面以后,他对录音带的掌控权受到威胁,哈里拒绝与秘书交易,坚持要自己决定当面交付的时间及地点。当同事斯坦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录音带的信息时,却被哈里一口回绝,导致斯坦辞职。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的良知超过了职业素养,他开始纠结自己是否应该毁灭录像带,取消交易。与陌生女人一夜春宵之后,哈里发现录音带被偷。此时,他对录音带的掌控权已完全丧失,但他仍然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事态的发展、干预被窃听对象的命运。直到入住酒店,哈里才发现他对事态的发展本无能为力,真相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他的偏执也导致他慢慢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安全与孤独

    哈里的多疑,源于他的工作性质和被同行盛赞的个人能力。他明白没有绝对的隐私。即使是对于他最亲近的人,他也拒绝向对方袒露自己,甚至在对方不断提问时夺门而出。可即便如此,他的小心翼翼仍付诸东流:他自以为深藏不露,可对方知道他曾在敲门之前,于楼梯上观察了她一个小时;即使哈里的公寓有三道锁,房东仍成功入室给他送上生日礼物;他用公共电话亭致电雇主,谎称自己房里没电话,却在结尾被雇主秘书打电话到家予以警告,并播放窃听他吹萨克斯的音频,导致他愤而将自己的房间几近拆毁。

    他的多疑也让他过分压抑自己的情感,他对亲近之人不敢表露真心,但又渴望得到理解和原谅,于是不安地去跟另一个女人“告解”般寻求答案。结果被偷录,恼羞成怒地驱逐来派对的朋友及同行。哈里渴望与人接触,但又病态地划清界限来护己。越不安越远离,越远离越孤独。他唯一能够袒露自己的无助和罪恶感的对象只有神父。

    宗教与救赎

    哈里在教堂里的自白,让我们了解到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认为动不动就提起上帝的名字(尽管只是普通口语里的惊叹词),是渎神的行为。在影片末尾,他先是留下了圣母像,在翻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窃听设备之后,才不得不敲碎圣母像,而里面什么也没有。这是否在传达一种“上帝已死”之后的虚无感?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哈里信天主教,是因为科波拉是天主教徒。他说信仰作为符号出现在电影里还有一层意思——他认为告解便是最古老的偷听模式(the oldest form of eavesdropping)。

    剧情之外,影片拍摄时间为“水门事件”两年之后,越战正接近尾声。哈里这样一个在职业素养和良知中挣扎,在承担责任和自我救赎中摇摆的人物形象,也许是当时美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6 ) 科波拉非帕尔马非后好莱坞

    70-80s苏攻美守的冷战气候造就了好莱坞一个时代的政治惊悚色调。甚至在营造此氛围的镜头语法上,博格丹诺维奇、科波拉、帕库拉和帕尔马都在某种程度上具备相似性。这条时间图谱背后的幽灵或许从放大开始,也许在克鲁特结束,也许在孽扣和夺命凶铃结束,也可能像附身于现在的科恩兄弟或者泰勒谢里丹。

    在窃听大阴谋中,大量一反常态的固定镜头和不被画面中人物主导的散漫运镜(单一镜头内将被摄主体摇出画面而产生独立的空镜空间)此片最后一个镜头哈克曼独奏萨克斯,镜头初幅不进人物,摇入主体后又摇出,blow out中那个在屈服塔工作室里定轴旋转720度的镜头也是如此,当然还有老妈的士司机中那个被反复提到的走廊打电话镜头。只有规避掉确定性的主体动作的发生,才能在所为“画外的未知”部分赋予不可见的主体以最大惊悚感受,也让空白处的不可见叙事露面。对于观众情绪因此反作用于剧中人物,则刚好是导演的预谋所在。剪辑的边界是可以探索的,镜头内的可能则是无法预知和选择的,所以不如将内涵其中的情节张力从导演的化身——演员处解放出来,放虎归山、自行其是。但要说这种形而上视听学最为圆融恰当的表达,镜头自说自话还不显得造作而被误以为灌注导演内容之嫌的,还是吉尼曼的刺杀戴高乐。

    作为一部悬疑片,此部科波拉显然不具备实实在在的金棕榈功力,但若视之为一部爱德华大夫式心理惊悚片,(事实上导演也在一直暗示此片的希区柯克情结)则勉强还可忽略由于过分聚焦精神分析内容而导致的节奏失当和头重脚轻。

    就单一镜头中所呈现的信息量而言,科波拉比帕尔马还扎实些,他愿意去强调一些小的东西,比如抱一只小猫(主要是白兰度功劳)或拍一下哈克曼因为过分紧张的暴力拆家而被汗液浸湿的衬衫…….者或许他不像帕尔马那样执着于镜头内部通透的戏剧性和叙事强度的累加,正因如此,科氏也不可能像帕尔马一样,在文本能动性大致相同的情况下凭借镜头内调度展现出如此高超叙事展开速率。

    不过科导似乎也在与时俱进的修正,启示录里批隙导髋的生猛打法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当然或许是在那个拍摄条件下不得已作出的导演妥协,是否真如此不得而知。但是相比今日好莱坞只有昆汀和两个安德森那几个掰指头都数得过来的怀旧老伙计还在顽童一般苦苦推敲镜头内的可能性,其他导演甚至功成名就者基本只求语法之内稳妥行事;就不禁会感怀70年代之新好莱坞的百花齐放芸芸众生……那时候几乎每个人,或和而不同或南辕北辙,都在开掘镜头内部延绵时空的灵性、并赋予它们可能的视听解释、乐此不疲。

     短评

    重看,升一星。自我建筑体系的崩塌,科技变革带来的惶恐与焦虑不安如影随形;当侵犯别人成为一个人的常态,其必将异化,危机感也必时刻相随,所以当“捕猎者”发现其转变为“猎物”的时候,这种惊愕与挫败是无法接受的;窃听不同于偷窥,偷窥是直接看到具象的事物,而窃听在一定程度上是要依靠想象,但想象力是无法把控的,而对于无法把控的事,人生来就有一种恐惧感,科波拉便通过声音与影像将这种恐惧以极高超的视听语言表现了出来,前面所有的冷峻压抑,都在最后二十分钟内集中爆发,而这种爆发注定是无法消解的;主人公的焦虑与孤独也注定无法弥补。

    7分钟前
    • 伊菲吉妮娅
    • 推荐

    故事其实也蛮简单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非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但导演意不在此,而是要讲述一个画地为牢,自作孽的窃听者故事,重在主人公性格与心理的矛盾刻画。总而言之,电影整体略闷,喜欢不来。

    9分钟前
    • 方枪枪
    • 还行

    反转引发的高潮之前有大量关于男主的细节铺垫,因此这不仅是一个窃听&反窃听的故事,更是一个孤独男人最终的选择;阴郁梦境与仓皇现实互为倒影,构成富有超现实意味的风格,心理戏极为精准,惊心气氛在不徐不疾的调度间展现无遗,结尾寂寥的萨克斯苍凉有余味。

    10分钟前
    • 欢乐分裂
    • 推荐

    剧情有点。。不合理,男主搞出过各种大事的人, 会对一个婚外恋的小活这么上心?十几岁出道这种活接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而且不管什么活被窃听的人大多有问题,之后各种花式伤害也避免不了,男主要这么神经敏感早隐退了。男主可以对自己的炮友都保持绝对神秘,这样的人很多很多的行为都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就算是情绪再崩溃也绝不会让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自己放工具资料的老窝过夜的。在窃听工具展销会上被竞争对手往胸口硬塞一支钢笔,居然就让它一直在口袋里留到晚上,这样你还给我说男主是窃听界的神秘传说no.1??老总裁在明知对方有两个人,有一个还是年轻力壮的男人的时候,还亲自独自上门捉奸,总之。。优点的话就是开头的很多细节描写,让观众对男主移情的效果非常好(到片尾因为逻辑问题也同情不起来了)

    14分钟前
    • Miu
    • 还行

    既可看作對權力的隱喻,也可看作現代工業體系下的人類處境,個人生活的完全社會化及個體隱私的公開化。福柯的規訓與懲罰、鮑德里亞的消費型社會以及內爆理念。尋不到的竊聽裝備,權力對於個體生活的過度擴張與滲透的難以規避。歐美視域的不同,隱藏攝像機深入內在(人性),對話則向外的姿態(體制)。

    18分钟前
    • 蘇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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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揭示现代技术对人的无穷促逼与无孔不入的渗透,与[放大][凶线]构成[对话]关系。2.元电影,对偷窥与偷听的呈现,声画分离,画外空间,堪称教科书。3.在雾气弥漫的荒原梦魇里,在鲜血狂涌的马桶前,在破拆老屋传来的萨克斯低吟中,孤独与疯狂袭上心头。4.不能提名字的上帝与终于失陷的信仰。(9.5/10)

    23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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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冗长沉闷,基于对70年代西方生活图景的怀旧,以巨大的耐性一帧帧看完;没有赞誉中的惊奇,只是个小悬念罢了,花两小时还是比较不值的。商谍受雇侦听某男女,觉察他们有险,雇主会加害他们,但却无力制止;最后发现颠倒过来,是雇主被他们暗害了。还好色调不晦暗,才不会跟《窃听风暴》一样受不了弃剧。

    28分钟前
    • 小重山
    • 还行

    某种层面上可视为窃听者版的《独行杀手》(生活被职业剥削的人道悲剧)。浴室那一段是我看过的对《惊魂记》最高级的致敬。

    33分钟前
    • Oc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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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是轮回理论和阴谋论,利器用于人却终究害己。虽然很闷,但还是不错。主旨最后才吐出来,中间有很长的部分都属于情绪段落,不具备实际的剧情意义。不过,学会怎么说废话,怎么把废话说出意义来,也是很必要的。

    37分钟前
    • 马克西米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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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视和被监视,窃听和被窃听,受害者和谋杀犯…录音对话在不断重复中成了Harry的梦魇,寻常的对话和轻快的音乐被肢解放大解读,business里真没有human nature和curiosity吗?“I’m not afraid of death, I’m afraid of murder”…Harry是窃听精英,自称Freelance Musician,也是半死不活躺在公园长椅的人;最后他拆毁了屋内的一切,还是无法摆脱摇头晃脑的摄影机和观众。和同时期的教父,现代启示录连着看也是相互承接的序列;有希区柯克,安东尼奥尼和塔蒂的印记…另:科波拉特地为John Cazale写了角色,斯特里普把它称为邪典电影

    39分钟前
    • 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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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版的《放大》却在风格上更贴近科塔萨尔的原作 即便到了最后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电影在结尾五分之一让男主的道德罪感完成了对其理智的吞噬知道把妄想症状推及观众 即便我们知道这些也无法区分真假。不同于安东尼奥尼呈现的照相与电影对凶杀现场的矛盾呈现 科波拉的声音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绝对客观性 在几段调试之后变得可辨识的声音明确表达了预谋杀人的可能 这也成为观众切入的节点 而其后的急转直下则将观众置于和男主类似的境地。一方面身边无人关心窃听本身与真实的关系而更多当八卦的佐料消遣,另一方面则是神秘雇主似乎酝酿着的无边无际的阴谋,被放大的录音证据不仅是现实的材料而是男主职业的信仰 其伦理上的崩溃与诉诸宗教的无力都为了抱住信仰直到妄想监控即所有。神奇地与水门事件耦合而成就了其银幕之外的地位 今天看来颇为讽刺

    40分钟前
    • sirius_flower
    • 还行

    【中国电影资料馆展映】一个破坏安全感的孤独男人的孤独与安全感的缺失。几乎无背景音乐,节奏过于缓慢导致我昏昏欲睡。台词与节奏有点诡异,很难入戏。反复播放的录音并未与剧情引起很好的化学反应,对于电影最大的悬念,最后揭开的所谓谜底,也有点失望。不过片头设计很厉害,悬疑气氛十足

    45分钟前
    • 汪金卫
    • 还行

    科技的伦理性和冷战中被颠覆的信任和信仰 声音的重复不是通过穿刺获得真相 而是通过催眠隔离真相 解释背离了理解 忏悔之举背离了维护正义;上帝是窃听者的祖先 他恬不知耻地刺探每个人的内心世界 因为软弱的人类服从良知声音的召唤结构 这一全知的他者是想象的凝视 起象征秩序的缝合作用 人们在上帝之国中自我审视并获得自我认同 但终究会意识到上帝是来自对象a的凝视 这一缝合是徒劳的 上帝或许不是全知全能的 他像窃听界第一把交椅Mr Caul一样无知无能 窃听和偷窥是异化了的想象的凝视 服务于一种病态的他者秩序 它无限趋近于来自实在界的凝视 是匮乏的不可知的 无处不在却又不可能被找到的 它就是结尾男主在物质和精神的废墟上孑然一身地演奏某种爵士挽歌的原因; 窃听773房时我觉得是当时发生的争吵声混杂在录音闪回中 心理真实和超现实的大胆一笔

    49分钟前
    • c. velasquez
    • 还行

    1.放大的声音,重复的对话,从开始欺骗,到结尾真相,而这就是语言的恶意,在人际传播中,语言失去了可信度;2.通讯的便利拓宽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而却也在剥夺人与人之间的隐私;3.不安、流言,人开始变得孤独。

    50分钟前
    • 有心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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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大照片和对话录音都是由此产生的一系列调查真相的心理事件连锁反应,而最后对自己的怀疑跟后来基耶的《影迷》一样上升到了虚无的哲学高度。科波拉靠《教父2》与此片连夺金棕榈和奥斯卡确实够牛的,还有美国当时很深的政治背景。事业爱情信仰都没了人也就快疯掉了,哈克曼有几场要挣脱孤独的戏演的太好了。资料馆。

    54分钟前
    • seabisu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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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听片里的大闷片,导演在放长线,可我总觉得他没钓着大鱼

    58分钟前
    • 皮皮鲁西西
    • 还行

    我不理解那些认为这片低于科波拉其他作品的人,叙事的通篇节制和血腥爆发,人物造型,无源音乐的切入,对人性的终极失望,曾经工作的心理阴影,落寞高手的无人应和,直到最后萨克斯吹出空空荡荡的无语状态。科波拉的老辣和辛醇展露无疑,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给出五星的?

    59分钟前
    • 鬼腳七
    • 力荐

    [对话]唯一的失误在于过于着重于主人公的性格危机,以致前半段过长过慢。当[放大]式的哲学思考一点点被揭露出来之后,影片才最终爬上了应有的高度。这是一个关于试图擦掉生活痕迹而不能的政治寓言,一个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真相的哲学宣言,一个一切既成事实都被踏破的时代特写,最终结果自然是一地鸡毛。

    1小时前
    • brennteiska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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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rveillance could be very expensive, and useless, when no truth is in the words.

    1小时前
    • 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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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波拉的余生都在靠教父、现代启事录以及对话这三部电影撑世面,再无佳作。

    1小时前
    • 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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